BY 薄荷雨

 

 

  為了填補這令人感到不舒服的空檔,我轉移了話題:「對了,那天妳到停車場做啥?都午休了。」


  泱然這才將視線放回我身上。


  「去看金針花。」


  「金針花?」我又一次地重複她的話。


  「我很喜歡金針花,那柔和的橘黃色讓人感到舒服,來屏東後,還沒看過它的身影,直到前陣子意外發現停車場旁的樹叢中有一株金針花,但是花期過了,沒開花。在停車場遇到你的那天,心情不是很好,所以臨時起意想去看看那株花。」


  「怎麼了,為什麼心情不好?」我小心翼翼地問。


  她不顧車子仍然處於顛簸狀態中,拿起尚留有許多肉的玉米啃了起來,見泱然不願多談的模樣,縱使快被好奇心殺死的我也不敢追問,但我也發覺,泱然不是個習慣談論私事的人,這樣的女生,總覺得時時以無形的距離將他人隔在遠方。


  我暗中發誓,要當個讓泱然願意傾吐心事的人。


  「妳知道金針山嗎?」我問。


  泱然的眼睛微微發亮。「在哪呢?」


  「在台東縣的太麻里,到那邊,妳可以看到滿山滿谷的金針花。要不要等明年花季來的時候,找一天去玩?」


  「可以呀。」泱然笑了,這次,是大大的笑容,而我,則像被他的笑聲搔到內心深處般,瞬間,一股悸動浮現。

 

 

  游芷蘭的爸爸將小貨車停在一處不大的泥土空地上,大夥一一跳下車後,游爸爸分配了一人一支釣竿,帶著三個大保鮮箱往湖畔出發。


  我們走在車子已經進不了的小路上,小路兩旁被與人等高的蘆葦草叢包圍,讓豔陽蒸得似乎散發熱氣的地面,傳出泥土的獨特味道,和著飄散在四周的草香,構築出令人心曠神怡的氣氛。


  沒多久,耳際傳來潺潺的水流聲,小路在不遠處變成一小塊木板,原來木板下是一條溪流。


  不過大概是人煙罕至,木板花色斑駁、中間還破了好幾個洞,彷彿只要輕輕一踏,那塊板子便會喀擦一聲斷裂;這條木板橋不用說,一定是裝飾功能大於實質用途;我望了望底下的溪水,說深不深,但也足以淹到大腿。


  「嘿!」老當益壯的游爸爸先是往後退了幾步,像是個要衝刺的跳遠選手般,在我們還猶豫該踏著木板還是繞路過去時,已一馬當先飛越過去,游爸爸手上的保溫箱裡裝了冰塊和飲料,在落地時發出悶悶的瓶罐碰撞聲,另一手的釣竿細細的腰身則晃個不停;游爸爸果然是從小種田、踩水車的,提那麼重的東西還腳力十足跳得過去。


  「上次朋友帶我來已經是半年前啦,」游爸爸一臉得意地在「對岸」喊著:「看起來上次過後沒什麼人來嘛,這草都長到路上了!」


  游爸爸將腳下的樹枝、雜草等障礙物踢往路旁,幫大夥清出乾淨步道後,繼續喊著:「你們跳得過來嗎?過不來往右走十分鐘,我記得那邊溪變窄,一定可以跨過。」


  游爸爸不等我們回答,再度開口:「我看阿嬌妳帶著媽媽繞點路好了,其他人要不要跟去?」


  游媽媽大概是自覺一定過不了,二話不說與身體還很硬朗但顯然不想冒險的游奶奶,一同提起腳步踏往右手邊更狹小的泥土碎石路,邊走邊詢問是否有人願意跟她們一道走,元宥蹲下身捲褲管,好像準備跳過去,泱然和游芷蘭則還在猶豫;我心想,元宥都要跳了我怎麼能不跳?我彈性也不差,這一點距離一定過得去。


  「等我跳到對面後牽妳一把吧。」我先將釣竿伸到對岸,讓游爸爸接去,接著緊握手中裝有魚餌的保溫箱,在欲後退幾步預留起跳空間前,轉頭對泱然說。


  泱然並沒有回答我的話,只是一副「你請便」的表情。


  我呼出一口氣,抬起雙腳衝刺,接著奮力一躍,想像自己是奧運跳遠金牌選手般地飛越溪流,然後平安著陸……不,我果真跳出一個完美弧線沒錯,但並沒有平安著路,就在我自以為即將踏上結實土地時,我的左腳跟踩空,其實只有半個腳掌踏到對岸,加上右手保溫箱的重量以及在跳躍時的晃動,我一個重心不穩往後倒,啪一聲,先是右腳踩進冰冷的溪水中,沒等涼意往上竄至腦門,整個人已經往後摔,嘩啦,整個屁股坐進水裡,我的雞皮疙瘩立刻爬滿全身!

 

  「啊~~淵仔!淵仔!有安怎嗎?」游芷蘭是在場人士裡嚇得最完全也是唯一尖叫的,她趕緊大喊。


  「快,我拉你上來!」游爸爸迅速伸出一隻手。


  我狼狽萬分地上岸,像極了尿濕褲子的小孩,只有下半身濕透,而好死不死我一點也沒預料到這情景,完全沒有帶備份衣物。


  更令我難堪的是,元宥居然在我發生這種事後,還打算跳過來,而且他還成功了,不過他手上倒沒有提任何東西,元宥過來後,並沒有多看我一眼,但我卻覺得他是故意的,有些生他的氣;還好他並沒有轉身對兩個女生說:需不需要拉妳們一把?否則就真的太機歪了。

 

  而兩個女生,當最後然是決定繞路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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