雪人
2005.5.27發表
BY 薄荷雨
緣分是從天堂緩緩飄降的白雪,白雪歇息的地點是決定命運的鎖匙;當我們用時間密碼轉開故事的序曲,流洩出的,可能是以永遠譜奏的抒情調,也可能是以剎那交織的浪漫音符,那浪漫的音符就像皚皚白雪落在陽光普照的地點,落在冬日將盡的時節,短暫,卻美麗。
印地安那州立大學的夏天好像熱情天真的小朋友,這裡開一樹花團錦簇,那邊綠一片廣闊的草地,在這個充滿活力的校園裡,我偷偷喜歡著一個韓國男生。
他叫安相虎,不過我都叫他「歐八」,他說,歐八在韓文裡是哥哥的意思,這樣叫比較親切。
我們的緣分是從語言學校分班後開始的,會來印地安那唸書是因為姊姊也在這,卻沒想到因此認識了他。原本只是新生訓練時寒暄幾句的陌生朋友,卻因為之後分到同一班,讓我們接觸的機會多了起來。
上課時,我們總是習慣性的坐在一起,習慣性的在底下偷偷聊天,大概同是亞洲人的關係,加上他幽默開朗的個性,我們很快地熟了起來,每天都有聊不完的話題。
他說,語言課程結束後,他要到洛杉磯唸財金。他在韓國只有高中畢業;並不是沒考上大學,而是大二的時候才發現自己不喜歡化學,因此辦了休學,他媽媽知道後非常生氣,將他送到英國唸書。
然而,在英國,他流浪了 一個月,他媽媽又氣得把他唸了一頓。為了不再讓媽媽難過,他總算定下心來好好用功。
我知道歐八家雖然富有,但爸爸總喜歡在外面玩樂,對家庭不負責任,因此歐八跟他媽媽相依為命,互相依靠。
然而,歐八不會將家庭背景中的負面情緒帶給大家,他總是露出白白的牙齒,燦爛的笑著,我很喜歡那種挨在他身邊,感受連周圍空氣都輕揚的感覺,跟他聊天,就好像在不靠海的印地安那聽見了浪潮般,新鮮舒服,帶著溫柔的氣息。
我想,我們的友情就在這個夏日時節裡慢慢發酵,漸漸加溫。
總是,都住學校宿舍我們在一樓的交誼廳相遇了,常常一聊就是三、四個小時,聊到工讀生都搬張椅子坐在大門口,等著確認深夜進出者的學生證,我們才互道晚安。
偶爾,我在MSN上說一句「歐八,一起讀書吧」,住樓上的他,便會帶著隔天要唸的課本,到我房間預習,有時,他在MSN上寫道「Rita,作業寫不出來」,我便會抱著我的筆記型電腦,上樓與他一起絞盡腦汁打報告。
漸漸地,我們兩個形影不離,只要一天沒說上話,就會感到不對勁。有時候,他會特地下樓來,只為了幫我煮一晚泡麵,偶爾,他會到電腦中心接我回宿舍,他說深夜了,一個女孩子走在校園裡不安全。
我早已確定自己是喜歡他的,然而,他對我的好,我卻不曉得是否也是愛的表現。
沒多久,學期結束了,我趁著假期跟日本好朋友Tsukene去紐約玩了一趟,在玩樂的途中,我仍不時的想起他,甚至希望他能陪伴在我身邊,一起體會紐約大都會的時尚氣氛。回學校後沒多久,有天,當我跟姊姊一起吃飯時,剛好遇到歐八的韓國好朋友李勇宋。
頑皮又開朗的勇宋一見到我,便高高興興地捧著餐盤坐過來。「嗨,最近過得怎樣呀?你們知道相虎被語言學校留級了嗎?」
「嗯,去紐約的時候他告訴我了。」我拿起Burger King的薯條,露出關心的表情。「雖然電話裡我已經安慰過他,可是紐約回來後我們還沒見過面,他還好吧?」
「沒關係啦,他交了一個韓國女朋友,我看他天天都很愉快呀!」我的心震了一下,手中的薯條只到嘴邊便停住了。
「你說的是真的嗎?」我提高音量。
「是呀,每次都看到他們兩個走在一起呢!」
「不可能吧?」
「相虎之前交過那麼多女朋友,有什麼不可能?」
「什麼時候在一起的?」此刻,我的訝異已轉為微怒。
「大概就是從這個假期開始囉。」
我實在難以置信,他怎麼能這樣對我?他說過他之後要去洛杉磯唸書,所以不想交女朋友的!
「妳還好吧?」姊姊溫暖的手立刻覆上我的背,她的眼裡充滿擔心的神色。
我再也吃不下了,原來之前都是我自己在暗戀人家而已,更白痴的是,我還以為他對我也有那麼一點點的好感。「我以後都不跟他說話了啦,我要回房間了。」
「幹嘛說中文?」勇宋被我的語氣嚇到,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。
我不理會他的問題,逕自站起來抓著我的包包離開,就在走出學生活動中心的大門時,那個剛剛才被我咒罵的人便好死不死的出現了。他抓了個頭髮全部往上翹的鳳梨頭,一邊的耳朵戴著耳環,手上戴了戒指,連眼鏡都換新了,果然一點都沒有被留級了心情不好的感覺,反而明顯的表現出因為新戀情而有的轉變。
他一見到我,本來很開心的要打招呼,我卻先發制人。
「幹嘛穿成這樣?好『西門町』!」
「啊?系蒙地?」他被我的憤怒弄得像丈二金剛,傻傻的重複我那三個中文字。
我自顧自的丟下他回到宿舍,整個人被難過的心情壓得喘不過氣來,我徹徹底底的感覺到自己失戀了,我的眼淚潰堤了,原本還有的一絲絲希望,剎時像玻璃一樣碎成一地,不想收拾,卻因為踏在回憶上,一次又一次割得自己傷得更重。
晚上,我把Tsukene找來喝酒,一瓶接著一瓶,希望酒精能沖淡所有對歐八的思念和心碎。跟他在一起真的很快樂,但太靠近了反而讓我更容易受傷;我氣自己這麼在乎他,也氣他老是講些溫暖的話,老是在我面前搞笑,表現得他也很在乎我的樣子。
那晚,酒精讓我思緒遲鈍、視線朦朧,暫時忘卻了我那被淚水填滿的身軀,也麻痺了原本紛亂的心情,但之後的代價便是在廁所吐到快虛脫,好像原本被酒佔據的位置清出來後,那些擾人的感覺又回來了,讓我更痛苦的清醒著。
(待續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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