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西藏的天空2

BY 薄荷雨


「扎西德勒!(吉祥如意。藏族問候語)」


一開門,此次研究的隨行翻譯卓葛咧開大嘴出現眼前,不過他只開心了一秒,隨即收起笑容。「阿計! (唉呀)妳不舒服呀?」


珮玲揉揉太陽穴,腦袋嗡嗡作響,原來高山症會讓人這麼難受。她勉強擠出笑容,撐直身體。


「有點噁心而已,不礙事的,我們還是依照預定行程去拜訪多杰先生可以嗎?自從聽到他收藏了一幅『堆繡』唐卡,我就好興奮!」


所謂唐卡,就是藏傳佛教特有的宗教畫,而其中一種製作方式堆繡,由於需要技巧和大量時間,因此非常罕見。


「真的不行的話說一聲呀,別讓大夥擔心,妳一個女孩子家的跑到這兒,更應該懂得關照自己。」卓葛穿上長袖外套後,領著珮玲出門。


街上人來人往,強烈的陽光反射在清一色的白色屋壁上,更增添了熾熱的幻覺,還好這裡氣候乾燥,不會像台灣那樣濕濕黏黏的。


珮玲走著走著,忍不住抬起頭欣賞拉薩的天空;這裡的天空晴朗得不像真的,沒有雜色的蔚藍、分明潔白的雲朵,在那種高度裡,空氣好像才剛過濾出來那樣純淨。


她交給仕華的那只盒子,也擁有如同拉薩天空一樣的夢幻;這樣一想,思念之情像潮水般湧現,她多麼希望生病的時候他能陪在身邊,她不要自己一個人孤孤單單的奮戰。


她好想他,好懷念他細心的呵護;無奈兩人相隔兩地,怎能稱心如意的見面呢?珮玲只能緊緊抓著外套口袋裡的圍巾,那條他親手織的圍巾,遙遙感受仕華的溫暖。


「扎西德勒。(吉祥如意)」


進到多杰的屋子後,珮玲精神一振,愉快的與主人打招呼。


這位老先生穿著一身藏族青布服飾,滿臉的皺紋,似乎宣告著他那稱得上是耆老的地位。


「攘卡內引吧?」 多杰開口問了。


「台灣,我從台灣來的。」珮玲小心翼翼的答道。只學了兩年的藏語,加上老先生口齒不太清楚,讓珮玲得豎起耳朵專心聽。


多杰點點頭後,又說了一大串話,珮玲只分辨得出開頭的「唐卡」兩個字,接下來就跟不上老先生的速度了;她揉揉隱隱作痛的太陽穴,轉頭等待卓葛的翻譯,只見卓葛稍稍遲疑了一下,才開口:


「多杰先生希望妳小心一點,這幅唐卡是他的寶貝。」他頓了一下,似乎是在猶豫有些話該不該翻譯出來。


但珮玲心裡已經有了個底,她知道老先生是看在錢的份上,才答應出借唐卡的,因此對她不甚客氣。為了不跟自己的畢業論文過不去,她畢恭畢敬的答道:


「喇類,(是、是) ,吐切,吐切!(謝謝,謝謝) 」


多杰聽後,起身掀開一塊布幔,示意跟著他走。卓葛說,多杰要帶我們去看唐卡了。


當保護唐卡的絨布掀開時,珮玲忍不住讚嘆,同時很快地湊近仔細欣賞。「哇,不愧是堆繡唐卡!這尊文殊菩薩做工真細膩,顏色搭配莊嚴中不失華麗,請問多杰先生知道做這幅唐卡的師傅是誰嗎?」


在珮玲問話的同時,卓葛也幾乎同步做好翻譯,多杰依舊以無表情的面容聽著,那幾道深深淺淺的皺紋偶爾顫動一下,像是對珮玲話語的回應。


見多杰搖頭後,珮玲露出失望的表情,同時,腦袋瓜又開始抽痛了;她心想等拜訪結束後,她要衝回去吞顆普拿疼。


「好可惜,唐卡不僅融合了印度、尼伯爾和漢地的風格,也是西藏的特之一,它可以追溯到文成公主時期……」珮玲喃喃唸著。


「拿培立引引吧,培記虧促拿壘弩脆茄某夠。(我是藏族,西藏的情況不用跟我介紹。)」


這句話讓珮玲大大的愣住了,這間屋子裡的飾品、牆上的磚瓦,甚至是凝降的空氣,都好像與多杰一起同仇敵慨似的,慍慍的看著珮玲,就連卓葛都感到不對勁,站出來緩合一下氣氛。


「我看今天妳和多杰都累了,下次再來吧?」


下次她哪裡還敢來?!珮玲頂著發漲的腦袋,托著因不舒服而差點站不穩的腳步,匆匆行個禮後便逃難似的步出那個差點令她窒息的空間。


外頭的鼎沸依舊,天空的白雲仍然悠閒的緩緩飄動,但在珮玲的眼中,整個空氣裡卻漫著濃濃的哀愁,來到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,一開始就遭排斥,加上身體的不適,讓珮玲感到好無助,她好想放棄,好想回到仕華的身邊。


她想起昨天傍晚接到的e-mail,雖然每字每句都透著仕華的關心,但這樣偶爾才捎得到的消息,呈現眼前的全是冷冰冰的文字,讓珮玲只能在其中尋求幻想中的慰藉,這些,不夠呀!


她落寞的抬起頭,豔陽高照,將視線蒙上一層耀眼的金黃,拉薩的天空,色調太濃厚,沈重到好像要下起雨來了。

 

 

(待續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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